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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Chapter 19·關於他的第二件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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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兩個人的車子, 氣氛難免尷尬。

許朝歌坐在後座, 磨磨蹭蹭把外套脫了, 疊了又拆,拆完又疊,反覆幾遍後, 終於停下了這一愚蠢的舉動。

她的不安顯而易見。視線自車裏整潔的內飾,看到幹凈的玻璃,最後再一寸寸移到駕駛位上黑黝黝的後腦勺。

許淵這時候向她側了側頭, 問:“在哪一棟樓上課,我直接開到樓底。”

他聽從命令, 一定要送佛送到西, 拒絕無用, 許朝歌索性報了樓號, 想著是不是該描述一下方位, 他很熟悉地說:“我知道了。”

許朝歌開著玩笑:“你經常去華戲, 地方都跑熟了吧?”

明知是刁難,許淵沒有半點緊張,指了指中控臺,說:“我這兒有導航呢。”

許朝歌這才道謝。

他笑著搖頭:“都是分內的事情,做助理的,本就應該無條件完成上司交代的一切任務。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,許小姐以後不用跟我客氣。”

“那你也別跟我客氣,以後喊我朝歌吧。”

“這可不行。”

“嗯?”

他斬釘截鐵的拒絕,態度堅持得讓人怔忪,回答卻又充滿喜感:“我不能喊,先生一定會生氣的。”

許朝歌一下就笑起來。

氣氛活絡開來,許朝歌話漸漸多起來:“你跟他幾年了?”

“從他進入新映那天就跟著,不多不少,整十年了。”

時間快趕得上她小半生,許朝歌說:“你具體分管那一塊,真跟你之前說的一樣嗎,選茶倒水,替人拎包。”

許淵問:“你覺得呢?”

“像,你總跟他寸步不離,今天那麽早還在他家裏——你不會就住那兒吧?”

許淵忍俊不禁:“我是助理不是管家,原則上協助先生處理新映的事,不過如果他有需要,也樂意替他做點別的。”

許朝歌沈吟:“為他工作困難嗎?”

許淵說:“還好,摸準他脾性就容易了。他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,就是有的時候……”欲言又止。

“說說。”許朝歌一臉認真:“我不告訴他。”

許淵笑:“沒事,就是有的時候比較隨性。”

“比如?”

“昨天下午臨時有會,董事要求他必須出席,一直開到夜裏才進入收尾。最關鍵的時候,他收到消息說你進了警局,二話沒說拔腿就走,扔下一屋子不明就裏的人。”

許朝歌撓了撓下巴,心想還有這插曲:“所以你們才準備提前走,連開幕式的致辭都省了?”

許淵點頭:“先生本想跟你打招呼的,不過你那時候好像在鬧情緒。”

許朝歌終於回過味來,笑著說:“怪不得他總愛帶著你,你總這麽不落痕跡地為他說好話嗎?”

許淵莞爾:“都是實話罷了。”

下車的時候,崔景行的短信如約而至:到了?

他像是在她身上安著GPS,總是能在恰到好處的時間,發來恰到好處的詢問,她很快地回覆過去:嗯。

“這麽忙?不能多寫兩個字?”

“嗯嗯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嗯嗯嗯。”

“哪來的傻瓜。”

上午的課過得飛快,體育課上一道繞操場轉圈的都看出許朝歌的好心情。胡夢索性攀在她的身上耍無賴:“就是今天吃你豆腐,你也不會生氣吧!”

許朝歌低下頭,嘿嘿的笑。

胡夢摸著她連衣裙,說:“料子真不錯,款型也漂亮啊,之前好像在雜志上看過,哪一家的春款來著……什麽時候買的,之前怎麽沒見你穿過!”

她眼珠子直轉悠,忽然理出頭緒,問:“你是不是談戀愛了,那個新映家的小開,你昨天晚上一直跟他在一起?”

許朝歌連忙捂住她嘴,說:“你小聲點!”

胡夢眨巴眨巴眼,挪開她的手:“這麽緊張,你倆果真在一塊了?”

讚同不好,否認又違背良心,許朝歌只好提醒:“你別告訴別人。”

“放心吧,咱倆誰跟誰!”胡夢轉身朝人群揮手,大聲道:“大家快來啊,朝歌跟鉆石王老五戀愛啦,要請大家吃冰激淩啦!一個月的量哦!”

“……”說好替人保密的呢,人與人之間的那點信任呢?

除了還在球場上鏖戰的個別男生,大半個班的同學都跑來訛了許朝歌一支馬疊爾。

俊男靚女各自舔著一根冰棍打超市浩浩蕩蕩出來,那畫面光用想的都覺得酸爽。

留下一個許朝歌在櫃臺結賬,摸遍全身,只扔下了一小堆皺皺巴巴的鈔票和閃著光的鋼镚。

她可憐巴巴地問收銀:“夠嗎?”

旁邊一個人湊過來看了眼,語氣淡淡的:“要不要我幫你付了?”

正面的這張臉上原本五官俊朗,今天的一雙眼睛不僅空洞得可怕,眼圈一周還繞著很深的青色。

常平拿失焦的眼睛看著許朝歌:“聊聊?”

走往回宿舍的路上,常平拆了盒剛買的煙,剛從裏面抽出來一支,被許朝歌劈手奪了,說:“別這樣。”

常平沒吭聲,將手裏剩餘的那包煙狠狠一捏,盒子帶著煙卷齊齊折了,他扔進一邊的垃圾桶,兩手抄進褲子口袋。

“怎麽回來的?”

許朝歌實話實說:“崔景行給我解的圍,他領我出來的,具體的沒多問,肯定是托人找關系,最後花錢了事。”

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

“淩晨。”

“然後你倆就一直在一塊?”

常平覺得嘴裏沒味道,下意識的摸兜,這才記起煙在一分鐘前剛被自己扔了。他拍了拍額頭,許久:“沒話說了,怎麽辦?”

許朝歌也有些語塞:“可可夕尼下一站會在哪演出?”

常平思索:“南邊一點吧,那地方正是春暖花開,近來往那邊跑的人特別多。”

許朝歌說:“好。”

常平帶著幾分苦澀:“你肯定再沒空去看了吧。”

分手之前,許朝歌看著常平認真道:“昨天除了那煙,你還吃了別的什麽?”

常平明顯不想提那事,支吾半晌,說:“就那麽幾樣唄……以後不玩還不行嗎?”

許朝歌說:“昨天不是我第一次看你抽那東西,但我希望是最後一次。”

常平拿腳尖蹭地,頻頻點頭。許朝歌表情嚴肅地要他重覆,他雖然皺著眉頭睨她,還是照做。

下午的聲樂課間隙,老師之間吐槽,許朝歌從旁走過居然聽見常平的名字。一個誇是好苗子,一個恨總逃課,得出的共同結論是:“浪費天賦。”

“成天不知道忙什麽,再這麽搞下去,總有一天要完蛋,本來他是系裏最被看好的那一個,開始還挺乖啊,這一學期特別不聽話。”

“人各有志吧,聽說他在外面玩搖滾,自己組了個樂隊。現在孩子都特別自我,什麽學術名聲地位在他們那都沒用,自由快樂才最重要——幼稚。”

早上的飛逝而過,映襯出下午和晚上的十足難熬。

話劇課一結束,許朝歌立刻就拎上包,去常平愛呆的琴室找他。轉悠一圈人沒看著,卻遇見了靠在車外抽煙的崔景行。

夜裏有風,涼颼颼地穿過開始抽新枝的樹木,他立起長風衣的領子,半張臉埋在裏面,看不清到底是怎樣的表情。

只有裊裊青煙逶迤而上,像寫意山水畫裏隨手潑下的一團墨。

莫可名狀的一種默契,崔景行在這時候擡頭,挑著眉梢稍一瞇眼,恰好看見了打燈火裏走出的許朝歌。

還穿著早上的連衣裙,披著件修身的呢大衣,黑亮柔順的頭發松松散在兩肩,襯得一張臉白得發透。

他立刻把煙掐了,拿了個口香糖吃,走過去很是熟稔地摟上她腰:“我眼睛一眨,你人就沒了,這麽晚了瞎跑什麽?”

許朝歌一臉不解。

“你們班那麽多人,數你上課最認真,華戲的學費這麽貴,你父母的錢總算沒有白花。演的那個叫什麽,小福子?”

許朝歌更糊塗了:“你來看我排練的?”

“嗯,沒敢打擾你,就站在排練室外面吹了一晚上的風。不信你摸摸我手,是不是凍得快掉了?”

說是要她主動,崔景行沒等她動作就先牽過她手。

是冷啊,冷得發僵了,許朝歌給他哈熱氣,不停搓著取暖:“真可憐,怎麽不呆車上,或者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。”

崔景行說:“想看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還不習慣甜言蜜語,許朝歌手上一重,正好按上他紗布下的傷口,他齒間立馬發出“嘶”的一聲。

許朝歌連忙問:“弄疼你了?”

“還好。”崔景行跟她頂著頭,輕聲道:“你親一下就沒事了。”

明顯的強人所難,可許朝歌一心想要他高興,當即把心一橫,仰頭,踮腳,在他臉上輕輕印下一吻。

崔景行笑得春風滿面:“這麽主動,我只是讓你親我的手而已。”

“……”

許朝歌小聲抱怨,崔景行勾著她下巴,似真似幻地呢噥:“可千萬別低頭啊,你一低頭,我就忍不住想親你。”

那就親吧,崔景行幾次欺身,又都無奈放棄。

他轉頭,被車子開的大燈逼得瞇眼。孫渺正把腦袋探出車子,賊兮兮的兩眼精亮,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倆。

被抓當場,孫渺亦無所畏懼,揮了揮手,示意:繼續,不用管我,你們繼續。

崔景行咬牙:這他媽誰還能繼續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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